逼仄的空间内,有一位“老师”给几十个人讲述权健的产品,她手里拿着几个权健骨正基鞋垫,“它可以瞬间激活人的细胞,还有排毒的功能。”
这是大学生血风(艺名)2017年拍摄关于权健纪录片《信徒》中的片段。近日该视频被媒体报道引发关注。
视频中的“老师”介绍,五种颜色的骨正基产品,对应的是人体内的五脏。红色对应心脏,绿色对应肝脏,“穿红色的骨正基,就能排出心脏的毒素。”随后现场一个腿脚不太方便的人在穿上骨正基后,走路姿势立即发生变化。
在拍摄的一段时间内,血风发现在权健就诊的患者和医护人员都很少,“感觉很像是演员”。
纪录片中,一个身着红色衣服的女人介绍她原是卖盒饭的,干了权健两年时间,住了别墅,开着豪车。“只要你想要,你就能再权健事业里得到你想要的。”
新京报记者对话拍摄者血风,她回忆曾在拍摄期间,被要求和另外3名女子用手指抬起一名男子,以验证其使用骨正基后身体“质量变轻”。因未能用力将男子抬起,她被指“不卖力”。
新京报:从什么时候关注到权健?
血风:我在大学期间都会做兼职,大一有同学说是创业,我就跟着他去开会。在一个养生场所,讲的就是权健产品,听完之后我觉得不靠谱、挺浮夸的。
2017年我大三,打算拍大学生创业相关的题材,搜集了一些素材后觉得太浅。突然想起大一的那次经历,搜集了一下权健的资料、又加了几个权健的维权群了解,发现这背后的东西很深,当时就改变了拍摄的主题和想法。
新京报:拍摄权健题材的目的是什么?
血风:在维权群里得知,有家里人在做权健花费巨大、最后搞得妻离子散,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,就想挖挖它背后的事情。
我的出发点不是全面肯定或全面否定它,希望把整个过程客观地呈现出来。比如说权健的一些保健食品,它可能会有一定效果,但在经销商实际的宣传过程中,效果被几倍、几十倍的夸大。
因为很多人在刚接触权健时都处于一个徘徊地带。其中一些涉世不深的学生或者已经中老年人,他们在开会期间经过长时间、高强度的宣传后,很难不受影响。我的初衷就是想拍这个东西给大家看,并没有说想要做英雄之类的。
新京报:卧底权健拍摄遇到过什么困难?
血风:刚好有一个老乡当时也在权健听课,我联系到他之后,跟着他一起去开会顺便拍摄。
总共拍摄了四五次,内容包含权健的养生馆、会场、宾馆、医院等多个场所。因为我最初是以拍宣传片的名义进行拍摄的,所以大家没有太多的戒备,还有一些经销商让我给他们合影。
但在医院拍摄期间,以患者或者咨询者身份聊的时候,他们(患者)愿意说一些。但如果说要拿出机器来拍摄,他们都很警觉。
新京报:有没有关于权健印象很深刻的事情?
血风:有专门的“老师”会请一些使用者上台分享使用心得,还会告诉使用者应该注意哪些宣传技巧,避免让大家觉得他们是权健公司的“托儿”。
我还参加过好几个他们的产品实验,包括毛巾、牙膏、洗面奶和骨正基鞋垫。实验现场“老师”会让一个人使用骨正基鞋垫,说这样他的质量就会变轻,还让我们四个女的每人使用两个手指头将他抬起来。
但是我用力了也没抬起来,“老师”就说我不卖力,换了其他人。
新京报:有没有劝阻过想要参加权健的人?
血风:会有。在拍摄大会期间,开会时间特别长,我待在会场很无聊,就会和旁边的大爷们聊一聊,还加了其中一个大爷的微信。回家后,我在微信里劝他不要加入权健,碰巧大爷说他也是被拉来听会的,反而劝说小姑娘不要加入权健。想起来这算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