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监利做了六年小龙虾生意的乔山一扫之前的郁闷。
五一前夕，各地小龙虾降价的消息陆续传出，批发价持续走低，3钱左右的“小青”批发价跌破10元/斤，媒体用“暴跌”来形容，“一顿小龙虾跌至一杯奶茶钱”冲上热搜。
为了探明小龙虾“价格跳水”的背后原因，五一期间，「新餐考」来到小龙虾源产地湖北监利县周沟镇实地走访。在这座小龙虾产量连续12年蝉联全国第一的城市，我们和做了6年虾生意的乔山进行了深入地沟通。
相较去年，今年小龙虾价格整体有所降低，3钱左右的小青批发价从去年10元以上降至5元左右，4到6钱的中青零售价格在17-19元之间，大青价格依然坚挺，6到8钱的大青价格稳定在30元左右。
从小龙虾定价来看，昔日的“夜宵顶流”从整体上经历了一场身价大跳水，特别是“小青”价格明显下跌。眼看小龙虾的价格越来越亲民，全国吃货们都在翘首以盼十元一斤的“小龙虾自由”彻底得到实现。
事实上，早在2022年或者更早，多家媒体就在报道“小龙虾不火了”“湖北小龙虾最低每斤不到10元”“昔日顶流小龙虾跌落神坛”的论调就屡见不鲜。硬币的另一面，小龙虾产量已经突破300万吨，市场规模达到4000亿以上。在小红书，“小龙虾”有120万+相关笔记；在抖音，“小龙虾”话题高达193.6亿。
在同一个内容生态圈，却有两种完全截然不同的说法，有人日销超万份靠着小龙虾赚得盆满钵满，有人唱衰小龙虾称小龙虾价格腰斩。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小龙虾，那么小龙虾价格暴跌到底说明了什么？
01
供大于求，小龙虾价格持续走低
4月30日，周沟镇的街道上，淅淅沥沥地滴着雨，道路两旁，每隔5米，就有一个虾贩子蹲守，等待新鲜虾子的到来。
监利是最早的一批小龙虾“顶流”城市之一，小龙虾第一产业产值60亿元，加工产值达到40亿元，养殖产量连续12年蝉联全国第一。在小龙虾供货高峰期，周沟每天能有10-30万斤的出货量，潜江、仙桃、天门等周边城市的老板都会专程过来收虾。
在外闯荡多年后，乔山返回监利。家里做了几十年的水产生意，从早年的黄鳝、泥鳅到现在的小龙虾，他统统都做过，今年是乔总做小龙虾生意的第6年。
图片来源：红餐网摄
在3月小龙虾上市之初，小青有十几元一斤的价格，中青20多元出头，大青30多元以上；而到了4月份，小青暴跌至5元左右的价格，中青零售价格在17-19元之间，大青价格依旧稳定在30元左右。仅一个月的时间，小青价格下跌速度之快、低点之低令人咋舌，去年最小规格的小龙虾每斤价格也都在10元以上，这一反常的现象同样引起乔山的注意。
根据过去的经验，乔山觉得，相比往年来说，今年小龙虾的整体价格的确偏低。为何持续走低，在他看来有以下几个原因。
首先，三月前后冻雨天气的影响。冻雨天气导致小龙虾的产量整体偏低，市场上的货相对较少，小龙虾的供货量跟不上市场需求，当供小于求，3月小龙虾的价格自然偏高一点。而4月份气温回暖，导致湖北虾生长迅速，出塘时间大幅提前，大量的小龙虾提前涌入市场，打破供需平衡使得价格迅速下降。
单就小青来说，开年气温偏低，小龙虾繁殖速度慢，长不大。虾子在田里的密度大，饲料只能定量投喂。小青在市场上泛滥，就成了“白菜价”。
第二，全国都在养虾。随着小龙虾市场规模不断扩大，各地持续加大产业扶持力度，除去湖北、安徽、湖南、江苏、江西等传统养殖大省，黑龙江、青海、山西等北方省份也开始养殖小龙虾，进一步扩大了市场供给量。
随着养殖面积扩大产量提升，市场需求从最初供不应求到后来供需平衡，甚至于到今天可能供需过剩。另外，人工繁育技术日渐成熟，虾苗繁殖亩产提高，更多的养殖户开始繁苗、囤养种虾，导致虾苗价格对比往年几乎腰斩，相应的商品虾也随之降价。
第三，国家政策干预。政府强制要求水田必须种植水稻，不能做精养池，所以四五月份的稻田虾必须集中捕捞，过度捕捞之后市场上就会供大于求，小龙虾有时候多放一天一个小时都不行，所以不管多低的价码都必须卖，哪怕赔本也得赚吆喝，导致价格偏低。
正是以上几个原因，从3月份到4月份，小龙虾的价格才会持续走低，也有了小龙虾价格几近腰斩的说法。
不过在乔山看来，小龙虾价格涨跌有着自身周期，单独把小青摘出来讨论小龙虾跌至白菜价意义不大，年年都有人唱衰小龙虾，但小龙虾的产业规模确逐年增大，这本身并不成立。
一言以蔽之，小龙虾价格是根据市场上货的销量来定价，由市场供需关系决定，当市场消化不了那么多货时，供大于求，小龙虾就必然会跌价。
02
涨跌有周期，市场有规律
“小龙虾属于季节性美食，有涨有跌很正常”，乔山一脸轻松地说道。
轻松的背后，是基于他多年深耕小龙虾市场的经验。无数日夜的市场历练，让他对小龙虾某月甚至某天的涨跌都有自己的了解和判断。
在他看来，小龙虾价格涨跌有3个重要时间节点，第一是清明节，第二是五一劳动节，第三是端午节。清明节以前小龙虾价格还不错，价格维持在二三十左右，到了清明节以后，小龙虾的销量会陡减，迎来一年中的第一个淡季，一直延续到4月底。
从以往小龙虾的价格走势来看，价格呈现“前高中低后回升”的V字型走势。今年V型走势没变，小龙虾的价格在春天上市时最高，随后因为产量逐渐升高逐步下跌，在4月份达到价格低点。
正如乔山所判断的那样，5月1日这一天，小龙虾价格不只上升了，还经历了价格的猛涨。乔总做了6年虾生意，今年碰到五一大幅度涨价，涨了5元/斤起步，“在过去几年五一时，一般会有一到两元的上涨幅度，今年这么大的涨幅确是有史以来第一次。”
图片来源：红餐网摄
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呢？
为了迎接五一小长假，很多餐厅饭馆都会大量备货，导致价格上涨。4月30日，小青价格还不到5元，在五一这天，。小青涨了1元多，中青涨了5元，大青也跟着涨了好几元。“一般来说，涨幅超过5元，只有在二三月份早虾时段发生，那时价格波动比较大，涨幅区间有5-10元。”
但归根究底，一切都是由市场供需关系决定。
在虾淡季的时候，乔山也不会心慌。因为他明白“涨跌有周期，市场有规律”。他清楚地知道，一年之中虾有三季，第一季：3-6月的早虾、稻田虾；第二季：7-9月的精养虾；第三季：10-12月晚虾。无论是哪一季，虾都会有涨跌，也都会遵守市场本身的铁律。
03
小龙虾价格暴跌了，可是跟你有关吗？
晚上十点左右，城关镇实中路仍然灯火通明，这里是监利最大的美食街。熙来攘往的街道上，每个人都在寻找着各自心尖的美食。
监利市区做卤虾生意的大小餐馆有几十家，餐桌上，一份卤虾的价格是100元5斤，去年卤虾开始上市时，价格是100元3斤。内卷同样在这个县级市上演，商家都在通过优惠以求薄利多销。
这么多人一窝蜂地去做小龙虾，小龙虾的利润到底有多大？
乔山算了一笔账。以油焖大虾为例，不算人工费用，成本五六十块钱的食材能够一份卖到一两百，接近200%的利润，“那绝对属于暴利了。”
小龙虾一直都是 “夜宵顶流”，不管源头价格如何涨跌，终端市场的价格始终坚挺，甚至一直在涨。“利润空间相当大，所以小龙虾这门生意必须做，也总有人去做。”
在乔山看来，除非没人吃，小龙虾市场才会饱和，但是小龙虾一直有人吃，年年都有人吃。如果说小龙虾价格一直处于全民接受的价格，就跟买菜买米是一回事，就没有饱和之说。
距离监利 200 公里，华中最大的超级城市，拥有 1300 多万人口的武汉正在迎来一年一度的吃虾季。
作为武汉餐饮界的“长红”顶流，除了热干面，小龙虾几乎成了这个城市的另一个代名词。“来武汉不吃小龙虾，等于白来”。
从最初的街边排档，到充满设计感的店面，从一年只开几个月的虾店，到巴厘龙虾，靓靓蒸虾，肥肥虾庄，一棠龙虾等一众品牌店面，小龙虾产业在武汉不断升级迭代，小龙虾的价格也在不断攀升。
虽然“小龙虾身价暴跌”在五一前夕登上了微博热搜第一，掀起了1.7亿次的阅读量和2.6万次的讨论量。但在武汉吃一顿小龙虾的价格，人均仍然高居150元 左右。
“都在说小龙虾价格暴跌，为啥我在超市买到的小龙虾还是几十元一斤？”“外地朋友来武汉，选一家好一点的品牌虾店，把虾吃过瘾都要 1000 元往上。”有人在小红书吐槽。
相对于上游的涨跌，小龙虾在餐桌上的价格一直保持在一个相对较高的水平。困在小龙虾里的是上游的虾农，而赚的盆满钵满，掌握话语权的仍然是终端的品牌。
随着旅游旺季的到来，出游、聚会的增加必然带动夜宵顶流小龙虾的消费。而且消费场景正在多元化，由堂食消费为主，开始向预制菜、零食等方向延伸。
根据京东消费及产业发展研究院发布的《小龙虾消费观察》显示，3 月中旬以来，小龙虾产品销售呈现稳步攀升态势，鲜活小龙虾销量环比增长606%。
当前环境下，小龙虾市场还会呈现增长的趋势，小龙虾的虾球、虾尾后期产品还有很多吃法玩法及消费场景有待开发，比如说小杨甄选的小龙虾虾球、东方甄选的小龙虾味烤肠。另一方面，液氮锁鲜技术能保证原汁原味，类似预制产品的预制虾能够保质一年，市场仍有增长空间。
但你指望源头价格的下跌，帮你实现十元一斤的“小龙虾自由”，恐怕还是一厢情愿。
本文转载自新餐考，作者：李知停
